蓝白格粗布之恋

题 记

（作者：山西 小小）

      如果你曾经是我的读者，一定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的手笔似乎总是留恋着那个激情的时代。不错，那青春的纯情、浪漫、率真、挚爱、狂妄不羁，甚至苦难，都是我倾心向往而终究不可得的。我成长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是个欲望泛滥成灾的年代，太多现实的烦恼纠缠噬吞了人的本真，各种物质的欲望令人在精神上感到无尽空虚和失落。我那段美好而难忘的初恋终因经不起现实的风吹雨打，在物欲横流的波涛汹涌中被冲刷涤荡得苍白无力，封存在记忆深处一隅，从不敢也不愿提及。然，一场浩浩荡荡的老粗布情怀征文活动没来由地打开了我那尘封久来的心灵枷锁，赎罪般的记忆潮水突然如井喷式爆发倾泻，那永不褪色的蓝白格粗布一般的初恋便开始在眼前明晃晃地晃荡着，晃荡着……随即写下此篇《 蓝白格粗布之恋》也算是心灵的救赎吧！

一

 

“555—555—54321，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一个雄浑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回响在九一级119班的大一新生自我介绍的课堂上。我猛地一抬头，眼前好像“哗”地亮了一道闪电。哇！这个男生好生眼熟，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留着郭富城样式的发型，长得帅气干净，一双深沉的眼睛带着忧郁的神情，中等个儿，穿一件洗得泛白的浅灰粗布衫。他说他叫孙国梁，来自晋南一座美丽的山城，那里有4A级的旅游景点，欢迎大家去他的家乡旅游观光。当他说到喜欢音乐、唱歌时，和我们一样年轻的班主任秦老师便让他给大家展露一下风采。

歌罢一曲，孙国梁微笑致意后走下了讲台，随意地坐在我侧旁的空位子上。就在他坐下去的那一秒，我的小心脏倏地快跳起来，手心里的汗一个劲儿地冒。“心头陡生怜爱意，自在惊鸿一瞥中”大抵就是那一刻的感觉吧！我用右手按了按前胸，然后深呼吸了几下，不住地掩饰自己的紧张失态。继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听别的新同学介绍 : 我叫吕琴，来自美丽的江苏省启东市……我叫周洁，来自煤海大同……听着，听着，我不经意悄悄侧头看他，就在那一瞬间，他也在看我，四目相对时，我仿佛看见了暗夜满天的繁星，灼灼闪烁，就在我惊异于从未有过的那种奇妙的感觉时，他不好意思低低说了一句“小小，很高兴认识你！”我更是惊讶了！他居然听了我适才的介绍，记住了我的乳名，这个给我不一样感觉的新生，好特别好特别哦！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孙国梁旁边的高个子男生郭旭东经常缺课，他周围有好几个女生都是我的舍友，因此，我常常会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他旁边那个空位子上。就这样，我和孙国梁堂而皇之地成了同桌。现在回想那时候，与其说是为了找舍友才坐那个空位，倒不如说是我对他有好感才那么明目张胆地坐过去的。不用说，我和他混熟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也知道了他老家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叫蔡惠琴，是一次暑期在她爹卖布摊前认识的，她个性有点张扬，先喜欢他的。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我听得却有点儿黯然神伤。

 

接下来我们依旧是“同桌”，常常一起上课，课后一起聊天，那个时候我断然不敢有非分之想，人家不和我一样，人家有喜欢的女同学。我当时尽管也有心仪的男生，可是那个暗恋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且隔着天涯海角，我的小确幸不过是一场自己导演的暗恋剧情而已。她给国梁的信来得很勤很勤，国梁隔三差五也回上一封，也不会介意我看写给她的回信，大抵是聊聊学校的生活，同学，老师，还有打饭时大家伙几乎不排队，要拼了命去挤才能吃上一顿美味什么的。我嘲笑他，这是什么情书嘛！他笑笑说句“本来就不是嘛！”抬手拿回信，折成了小长方形装进了信封，然后寄了出去。那一刻，我有点醋意横生。唉，我生的哪门子醋啊！

 

一个周末，他兴冲冲问我有时间没？我说有啊，大把大把的时间有的是。那个时候的时光那么漫长，尤其是双休，时间慢得像蜗牛爬壁，我正闲得慌呢！他说约了同舍友也就是那个常常缺课的郭旭东周六一起去师大旁边的公园玩，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去！”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第二天早上起来，那个约好的郭旭东到底也是个行踪飘忽不定的人，他说老家有同学来了，不能前去了。游玩的同伴只剩我和孙同学了，孤男寡女，又不是对象关系，多不好意思啊！可是水、面包、照相机都准备好了，不去也是无聊着，去就去吧，再说了，同学之间也无妨啊！于是，我们坐上公交车开始了一天的行程。现在回想起那一天，是生命中特别美好的一天，碧波荡漾的湖面留下了我们划过的船桨声，拱形花架下摄下了我们年轻的笑颜，还有那一瓶矿泉水，他拿起喝几口，我拿起喝几口的随意……我们没有拉一下手，却是如此的默契和温馨。夕阳西下时，一天的愉快的时光荏苒飞逝，坐在回返校园的公交车上，我好像感觉我们的关系近了一大步……

二

 

第二个学期时，我悄然无声地成了孙国梁的女友。但有别于校园里别的情侣，他们一起出双入对晃悠在校园的角角落落，而我们仿佛永远属于地下党，很少在大白天双双“招摇过市”，我们的约会地点除了成天价的教室“同桌”外，还有一个便是宿舍楼后一排矮木丛后的晾衣铁丝下。那里有好多八号粗细的铁丝在头顶上空横穿飞过，最为理想和隐蔽的特点是，一到礼拜天，那里挂满了洗干净的蓝白格、红黄格粗布单子。

我们那时候，是半公寓化管理，行李是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学校只是统一配发床单被罩——男同学是蓝白格的，女同学是红黄格的。每到星期天，男女同学们总会端着一个大塑料盆，盆里塞着格子样的床单或被罩，从五楼下到一楼外的水房里，一排溜地站在水池边，一边唱着“喀秋莎”、“耶利亚”……，一边开始洗洗搓搓。

彼时的我们，也和别的同学一样，成了那处动人心魄的风景之一。只是我们两个总会站着一起，两个盆紧挨着，在泡沫的掩护下，偷偷地交换着蓝白格，红黄格，他总是抢着洗第一遍，说我的手小，人瘦，没劲儿，搓不动，而我总是说，在家里从小到大，洗单子我老是洗第一遍，姐姐洗第二遍，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弱小金贵啊！我们洗洗，说说，偶尔也唱歌，他喜欢哼《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每每唱到这里，他总会瞟一眼我，然后会意地笑一笑，所有的释然与惬意在那一眼的回望里定格成了我日后的回忆，竟然久久散不去，化不开……

搭晒单子，我个子矮，够不着，所以那一向是他的专利。一次搭晒单子后，他眼睛亮亮地兴奋地告诉我，他找见了一个好地方——宿舍楼后晾晒被单的地方就成了我们约会的甜蜜地。一条条蓝白格、红黄格粗布单子纵横交错，晾晒在太阳底下，和着阳光，折射出令人温暖的光芒，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摇，摆动，它们温情脉脉地遮挡着阳光，遮挡着视线，为坐在楼下台阶的我们营造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神秘岛”。那岛屿上，我们毫无顾忌地吃他从老家带来的，用粗麻线绳串起来的泛着一层白面似的甜津津的柿饼；那岛屿上，我们安然若素地静静依偎在一起，对着明月，一遍又一遍地听他吹奏口琴《其实你不懂我的心》；那岛屿上，我们偶尔会深情拥吻，陶醉在加酶加香洗衣粉漂洗过的粗布方格单子散发出的清香微风里……

然，时至今日令我最难忘的是在那岛屿上，他抬头深情地看着那微风中飘飞的花格单子，迷离着一双眼睛给从未见过纺车织布的我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奶奶织布的故事，以及他如何如何喜欢穿奶奶织的布衣。在我听来，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和好奇。从小到大，他是奶奶带大的，昏黄的灯光下奶奶瘦弱的身影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底深深的依恋。“车转轻雷秋纺雪 ，弓弯半月夜弹云……” 彼时，月光下的他喜欢轻轻吟诵艾可叔的《木棉》，听者他的吟诵我仿佛看到了他奶奶弹花纺纱的情景，仿若听见了久远传来了“吱扭吱扭”的纺线声，恰似一首古老的童谣在耳畔萦绕回旋。看着眼前那一条条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的花格子布单，我常常慨叹那格子布单不知道饱含了多少织布者一梭又一梭的心血啊！国梁每次看见我这个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抚摸我的长发:“小小，你说你像啥？” 我摇头。“像奶奶织的粗布！” 这是哪和哪呀，我才不是呢！我当时分明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现在想起来，才明白他一直以来喜欢我是源于我的淳朴善良、亲和温润，亦如懂人心、暖人意的粗布。

……

温馨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太快，稍纵即逝。转眼之间，原以为遥遥无期的学校生涯马上就要结束了，爱着的不爱的都要各奔东西，成为彼此生命的过客。毕业季，校园里到处上演着一幕幕离情别剧，连空气仿佛都弥漫着伤感，还记得我们宿舍吕琴录音机单曲循环的那首郑智化的《突然忘了挥别的手》，听者听着，全舍人突然抱成一团，哭着喊着唱着“……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唯一不忘你的脸……用我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现在的我，仍是不能听那一首歌，不能回想那心颤的一幕幕。

 

孙国梁和我都是统招生，毕业后都要回到各自的家乡，等候国家统一安排工作。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是，可是，我们爱着，相恋着，难道就这么一别两地？他在我的毕业纪念册最后一页洋洋洒洒地写下了“潇潇洒洒走一回，真心实意过一生！”是暗示我还要继续吗？而我写给他的毕业留言却是“也许心里装有一个汪洋，而流出来的只是两滴泪……”我内心深处，已经是恣意汪洋的大海，那流不出的一滴滴眼泪是我隐忍已久的悲恸，或许总有一天，它会一泻千里。

离别前一天傍晚，朦胧的月光像愁容满面的姑娘，忧伤地映照着即将分别的我们。我们再一次相约在晒满格子被单的“神秘岛”，谁也没有说话，我们只是默默地收起洗得已经泛白的粗布褥单，叠得方方正正——他是蓝白格的，我是红黄格的，两块单子叠放在一起，似乎也在静静地诉说着不舍与难过。许久，他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说了句“别难过，等我！”我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句聊以自慰的自我安慰罢了，一个朔北的，一个晋南的，两地相隔数千里，纵有千万个不情愿，都无法改变不在一起的命运。一瞬间，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倾泻而下……临别，我们没有互送高级贵重的礼物，他把那条旧蓝白格褥单给了我，我把红黄格给了他，递过单子的一刹那间，他手抖得厉害，差点把单子掉在地上，褥单底下，压着一张他的黑白自画像，依旧是略微忧郁的眼神，依旧是微微上翘的唇角……

三

 

如同所有大学毕业的学子，我们在火车站上撕心裂肺，在一路的痛哭流涕里回到了各自的故乡。此后，鸿雁传书，鱼传素尺，一封封厚厚的信笺南飞北往，传递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字里行间里那份依恋的情感让我们两个都心旌摇动，短短三个月时间，我们足足瘦了十几斤。就在刚毕业那年，我就分配到了一个行政执法局，穿上了制服，俨然成了一个世人羡慕的公务员，而孙国梁家乡的政府，迟迟不肯安排他们一批新毕业的大学生，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中苦苦地、茫茫然地等啊等。

“叮铃铃——”守在局办公室的我等来了国梁的电话，他说想来看看古塔、看看我！一时间，我慌了神，那个传统保守的我从来没有向家人透漏过这一段恋情，他要是来了，该不该引见给家人呢？同事们又会怎样议论我呢？那样的年代，那样的氛围，我该往哪安置他呢？然而，我多想他来看看我，我也多想见见他！来就来吧，一同毕业的还有好几个男同学呢，安置在同学那儿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啊！嘿嘿，说来还真的来了，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的国梁风尘仆仆真真实实地来看我了，别后的重逢着实让我们感动了好一阵子，他被我安排在同学兼同事的单位男宿舍里，我依旧下班回家住，那个时候的我们断然是不敢也不能住在一起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去单位上班了，然后同朋友一起陪着国梁去瞻观了我们家乡闻名遐迩的古塔，遗憾的是塔下我们连一张合影也不敢留。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在作祟。逗留了两天，他要回去了，临别，他拉着我的手，久久地不愿松开，一再地央求我:

“跟我走吧，走吧！” 

“嫁给我，好吗？” 

“要不，我们先结婚吧？” 

一阵阵目眩，一阵阵缭乱，一连串的问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小小，你不愿意啦？”他几乎带着哭腔问我。

我脑子飞速地旋转着: 我如果跟着他走了，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好工作，父母辛辛苦苦供我读书上学，为的是让自己将来过上好日子，我怎能就此随随便便放弃呢？我如果现在就和他结婚了，那他的工作咋办呢？他还在等待分配，茫然一片，万一分配不了，他只身一人来追随我，无业游民一个，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家道清贫，我一个人挣248元咋过呢？我不想过那种苦逼日子啊！我那可恨的皮袍下藏着的“小”似乎见不得人，着不了光，是我要“抛弃”我的国梁啦？想想都汗颜，惭愧。我心里一个劲儿又想: 也许过段日子，他分配了工作，若我们现在结了婚，必然两地分居，双方父母亲戚又没有关系，两个人不可能调在一起啊！“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结的个什么婚？你昏啊，国梁！

 

我想，不管基于哪种情况，我还是比较冷静的，心里面弯弯绕绕了无数圈的话最后只说了句“不可以，条件不成熟。” 国梁听了我的话，不再做声，扭转了头看着远方，我知道，他不忍心让我看见他噙满了泪水的双眸。

他满是遗憾地走了，火车的长鸣又一次撕碎了相爱的两颗心……

 

大约一年后，国梁来信说，他工作有了着落，和我一样，也安排在了一执法局，同样是公务员编制，说心里话，我真替他高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努力想念着对方，我们常会借用办公室电话通个话，听听彼此那亲切熟悉的声音。他说想我了，总会拿出那条旧的曾经带着我体温的红黄格粗布单子，反复摩挲着，轻轻地放在脸上，仿若感受着无尽的爱……

再后来，我们书信往来渐渐的少了，他不再提及过去那段相恋日子，也不念说将来如何如何，只是聊聊工作，谈谈家常，信末加了一句“有合适的人嫁了吧！”看到那句，我想象不出他写这几个字的心情，会不会是一种已经窥透了我内心深处的无奈和薄凉啊？我不得而知，但潸然泪下。无奈时，想他了，我一样会拿出藏在箱底的他铺过的蓝白格单子，失神地看着，想着，曾经的率真、纯情、浪漫、不羁似乎又重新回到了眼前，继而又消失殆尽。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平平淡淡的日子里传来了我哥同学担任国梁他们市委书记秘书的消息，欣喜若狂的我想这下可以通过这个关系把我的工作调过去了！我立即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可是寄走后的信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接不到他回信，我不安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再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到底是咋回事啊？后来收到了他简短的回信，证实了他安然无恙，幸福如花。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小小:

你好！来信收到了，内容悉知，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等待。遗憾的是，收到你信的那天，我已经结婚三天了，之所以没有将结婚的消息告诉你，一来是怕你难过，二来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原谅我食言了，忘了我吧！

故人:国梁

96年3月11日”

 

晴天霹雳！——看信后的第一感觉。我木然地瘫坐在椅子上，一阵接一阵的眩晕。结束了，我轰轰烈烈的初恋；结束了，我日思夜想的不安！再回首，其实是我用理智和世俗化的婚恋观葬送了它！那一夜，我彻夜未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流泪不止，但终究是不敢哭出声来。我的国梁，是你弃了我？还是我早已弃了你？还是世俗的无能为力抛弃了我们？

 

第二天是单位组织植树的日子，3.12，全民植树节。我和闺蜜宝英是同事，她一大早就看见我核桃般的红肿的双眼，问我“咋了？”我黯然地告诉她 “孙国梁结婚了。”她惊愕异常，只是拍拍我的背，不敢说一句话。我憋眼憋眼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只有在她面前，我不用伪装。原野外的一上午的我，一句话也不说，一任周围同事谈笑风生，嘻嘻哈哈，一个人挥舞铁锹，埋头挖了一个又一个的树坑，累了也不停歇，似乎只有这样拼命地挖坑，才能彻底埋葬自己曾经的一个又一个的“小”来！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委屈难受统统豁出去！宝英过来劝“悠着点儿，别化悲痛为力量了！”我回头苦笑了一下，继续挖坑，挖坑……

 

中午回家后，我找出来所有的国梁的信笺，还有自己记得厚厚的几本初恋日记，还有他的蓝白格旧床单，还有他的自画像。我把它们一一摊放在桌子上，一封接一封读了一遍信，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那条旧单子，拿起他的自画像仔仔细细端详了个够。然后，我决绝地用那条旧单子把它们统统包好，含着泪一股脑儿将它们投进了的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了我的青春，焚烧了我的致爱，焚烧了我的秘密……

从那往后，我心如玻璃，透明、坚硬、易碎。许久，我都不愿逛布匹市场，我怕看见类似国梁留给我的蓝白格粗布，尽管它亲和肌肤，质地柔软，纯真自然，曾经温暖着我的心，我的身，可我终究是不敢面对，不敢直视，那扎心的蓝白格粗布仿佛在嘲笑我，轻蔑我，讥讽我。 

后记

 

别来老大苦修道，

炼得离心成死灰。

平生忆念消磨尽，

昨夜因何入梦来？

时间是世间最好的疗伤药。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淹没在岁月的烟熏火燎中，那个让我痛哭长夜的恋人也已悄然地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我一天天释怀了。如今我家床品，除了提花刺绣，丝绸织锦外，还有纯棉布单。今天，河东大地惠风和畅，粗布情怀又撩发起那段沉寂在心底的往事，曾经风景般的粗布格格单子下的纯情初恋一幕幕清晰地再现，遗憾的是那时候我们太年轻，真的不懂爱情，如今失去了，痛了，懂了，却没了那纯净的美好时光。细思量，那尘封了二十几年的初恋竟然像极了蓝白格布单，此刻的它早已不再扎心，竟是如此轻柔通透，温暖惠畅，恰如一股股淳朴的和煦春风，扑面而来！

在河之东的国梁，我想此刻的你，定也感受到了吧？

（责任编辑 张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