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的枪声

已经是春末了，朝鲜的天气依然寒冷，但黎明的曙光却在早晨四点多钟就早早地来临。眼睁睁地就要天亮，但群山之腰忽然环绕着一根白色的带子，这带子在慢慢地扩大、变粗、上升，最后不仅覆盖了村落、田野，也覆盖着山林，我还来不及思考，百米外以外的物件已变得模模糊糊了。这时我才明白雾就是这样变化过来的，我为自己看到这一奇观，而非常高兴。
我和奇玉参与站岗，已有好几个月了，从克服当初的恐惧，到冷静地面对黑夜，也算接受了一点儿考验。但遇到如此浓雾，还是第一次。军校教官说过，浓雾之下是敌特活动的最佳时间。不过天快亮了，我并不害怕，只是更加警觉，着力加强眼和耳的功能。
忽然从右前方的树林里，浓雾中传来一串由远而近类似踩踏树叶的声音，一点也看不清是什么。这是自我站岗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一点情况，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我告诫自己要冷静，军校教官说过：“冷静是胜利的保证。”我立刻把子弹推上堂，把自己隐蔽好，对着声音停止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大喊：谁！没有动静，接着又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却听到树叶哗哗地响，我对准树叶响起的地方，扣动扳机，随着“啪！”的一声，又是一串踩踏树叶渐渐远去的声音。
这枪声惊动了奇玉，也惊动防空洞里所有正在熟睡的同志们，一个个带着武器走出防空洞，来到哨所前询问。我报告了情况以后大家根据我指引的方向搜寻，结果一无所获。后经大家分析断定，不可能是人，而是一只个头不大的野兽路过。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后勤战士对“敌人”放的第一枪，也是最后一枪。
2009—5—17（整理）

【作者简介:向彩麟、女、湖南邵阳人，1934年生，1950年考入军校，后随志愿军文工团赵朝，53年底归国后转入河北石家庄公安系统工作。1984年调入广州市广告公司任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获会计师职称。自幼热爱文学创作，2006年曾出版40万字的作品集《秋天里的春天》，并先后在岳阳晚报、秦皇岛日报、揭阳文艺等多种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与小说多篇。】